说明
本文系X的参选论文,承蒙A、B的指正,铭感五衷。文责是由笔者负的。本文的评审意见有借宾四论陈君行文“冗遝而多枝节……多临深为高,故作摇曳”来作评的,这里不谈钱宾四讲的是否有理;我以为他说得对,本文是有意步武《桃花源记旁证》文辞的。
内容提要
本文不过是替陈寅恪的取径作了一点锦上添的疏证,兼弥补了寓意说的不足,批判了神仙说和忠愤说;期与人以学识相切磋,心力相摩荡。这篇小札大抵有助于析出〈桃花源记〉的意图:倘使我们对“寓意”“纪实”理解得清楚些,想当长时间流行的诸多纸上怪论,只能说唾余而不致时兴起来了。若是有同学借我抛出去的砖石,引出了一和田璧来,我便深自策厉了!
正文
“武陵是否真有如记中所述的桃花源,可以不必指实,因为这毕竟是一篇寓意文。但作者说故事发生在武陵,假使作者不是完全出于虚构,我们没有理由把它移到北方;假使完全出于虚构,那么东西南北任何一地都可由作者自由指定,没有必要加以考证。”是所谓纪实说,皆不免刻舟求剑,诸家再费力地考证,犹推舟于陆地。明人吴原博谓“古桃源实在武陵境内”,而“诸家之解……未见一定也”。历来说桃源的,颇有视为“无何有之乡”者,其说固是,惟稽其所论,亦觉传奇,以为记述仙人之事,无异乎“街谈巷语”,——好比摩诘诗曰:“初因避地去人间,更闻成仙遂不还”,“盖缘诗中有‘奇踪隐五百,一朝敞神界’之句,后人不审,遂多以为仙”;唐人康驾言这样讲,“渊明所记桃花源,今鼎州桃观即是其处。自晋宋以来,由此上升者六人”;司马紫薇撰有〈天地宫府图〉说“周回七十里,名曰白马玄光天。在玄洲武陵县,属谢真人治之”。这样的说法,出何典记?我们这里不谈文艺学的问题,试看宋人苏子瞻〈和桃源诗序〉云:
世传桃源事多过其实。考渊明所记,止言先世避秦乱来此,则渔人所见似是其子孙,非秦人不死者也。又云:“杀鸡作食”,岂有仙而杀者乎?旧说南阳有菊水,水甘而芳,民居三十余家,饮其水皆寿,或至百二三十岁。蜀青城山老人村多枸杞,根如龙蛇。饮其水,故寿。近岁道稍通,渐能致五味,而寿益衰。桃源盖此比也欤?使武陵太守得而至焉,则已化为争夺之场久矣!当思天壤之间若此者甚众,不独桃源。
我们只要看〈与子俨等疏〉云:“天地赋命,生必有死”,看〈神释〉云:“三皇大圣人,今复在何处?彭祖爱永年,欲留不得住。老少同一死,贤愚无复数”,看〈己酉岁九月九日〉云:“万化相寻绎,人生岂不劳。从古皆有没,念之心中焦”,看〈连雨独饮〉云:“运生会归尽,终古谓之然!世间有松乔,于今定何间”,就明白是讲不通的。谨案:“苟以神仙说之,误甚”;如清人丘实亭《东山草堂陶诗笺》卷五云:
设想甚奇,直于污浊世界中另辟一天地,使人神游于黄农之代。公盖厌尘网而慕淳风,故尝自命为无怀、葛天之民,而此记即其寄托之意。如必求其人与地之所在而实之,则凿矣。
又清人王禹卿《快雨堂题跋》卷六〈自书桃源记〉云:
余窃谓靖节先生不应凿空妄语,意诗中所谓高寻吾契者,亦自谓羲皇上人同其寄托耳。矧男女耕作,秋熟春蚕,依然寻常日用之事,岂与游仙轻举者同日而道哉!
故此,近人袁行霈题解:
此《桃花源记并诗》记述一仙境故事,此仙境乃渔人偶然发现,且不可再觅,所谓“一朝敞神界”,“旋复还幽蔽”。此亦无甚奇者,一般神仙故事多如此。桃花源与一般仙界故事不同之处乃在于:其中之人并非不死之神仙,亦无特异之处,而是普通人,因避秦时乱而来此绝境,遂与世人隔绝者。此中人之衣着、习俗、耕作,亦与桃花源外无异,而其淳厚古朴又远胜于世俗矣,渊明藉此以寄托其理想也。
也难怪他“自谓羲皇上人”了。
考诸本所录,大同小异,只是一点:《集》本〈记〉末句,有刘驎之“规往未果”等语,而《搜神后记》、《艺文类聚》、《太平御览》诸本具未见录。刘驎之亦实有其人,如《晋书》卷九十四〈刘驎之传〉及《太平御览》卷五百四十引〈晋中兴书〉,惟《搜神后记》卷一〈刘驎之条〉未录其规往事,又接同书〈穴中人世条〉云:
长沙醴陵县有小水一处,名梅花泉。有二人乘船取樵,见岸下土穴中水逐流出,有新斫木片逐水流,上有深山,有人迹,异之。乃相谓曰:“可试如水中,看何由尔?”一人便以笠自障,入穴,穴才容人。行数十步,便开明朗,然不异世间。
《搜神后记》乃是晋人干令升书的赓续,旧本题陶潜撰,惟杂有元嘉十四十六年事,“其为伪托,固不待辨”的说法,泰半之所是,只是魏晋多有随记短语,据此遽断为托古之赝品,又作比万历间的风气,则与以耳食无异,而所记不乏司马晋的遗闻,那便无可置辩了;如《异苑》卷一〈武溪石穴条〉云:
元嘉初,武陵蛮人射鹿,逐入石穴,才容人。蛮人入穴,见其旁有梯,因上梯,豁然开朗,桑果蔚然,行人翱翔,亦不以怪。此蛮于路砍树为记,其后茫然,无复仿佛。
又叶少蕴《岩下放言》云:
渊明言刘子骥闻之欲往,不果。子骥,见《宋书·隐逸传》,即刘驎之子,骥其字也。传记子骥采药衡山,深入忘返,见一涧水,南有二石囷,其一闭一开,开者水深广不可过。或说其间皆仙灵方药诸杂物,既还失道,遇伐木人,问径,始能归。后欲更往,终不复得。大类桃源事,但不见其人耳。晋宋间如此异亦颇多,王烈石髓亦其一也。镇江茅山,世以比桃源,余顷罢镇建康,时往游三日,按图记,问其故事,山中人一一指数,皆可名,然不至大,亦无甚奇胜处。而自汉以来传之,宜不谬。华阳洞最知名,才为裂石,阔不满三四尺,其高三尺,不可入,金坛福地,正在其下,道流云近岁刘混康尝得入百余步。其言甚夸,无可考,不知何缘能进。韩退之未尝过江而有“烦君直入华阳洞,割取乖龙左耳来”,意当有谓,不止为洞言也。
谨案:大抵〈记〉之蓝本,“当是根据民间故事写成”。清人沈碻士有《古诗源》云:“此即羲皇之想也。必辨其有无,殊为多事。”粤有桃花源,器用者,元亮托为记以寄意世外,阐扬其拓都么匿也:如乐之和,无所不谐;如〈诗〉云:“借问游方士,焉测尘嚣外?愿言蹑轻风,高举寻吾契”,又《诗》魏风〈硕鼠〉云:“硕鼠硕鼠,无食我黍。三岁贯女,莫我肯顾。誓将去女,适彼乐土。乐土乐土,爰得我所”,又《老子》卷八十云:“小国寡民,……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居,乐其俗。邻国相望,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,不相往来”。有何别焉?一曰“老死不相往来”,二曰“班白欢游诣”。
那末,不论是“古今隐逸诗人之宗”,或“不染尘俗,无为而为”,还是清人龚璱人诗曰:“陶潜酷似卧龙豪,万古浔阳松菊高。莫信诗人竟平淡,二分梁甫一分骚”,“陶诗中那一股郁郁不平之气和对统治阶级的强烈的不满,是客观存在的事实”,终归“平淡底人,如何说得这样言语出来”?换言之,当真“避地闭关”的话,就不应该流传出事迹来;正因所谓“不满”,才有了逃避的意图。是所谓“实有志天下者”也。
赵行之《宾退录》云:
靖节所记桃花源,人谓桃花观即其处,不知公盖寓言也。
又〈题桃花源诗碑并序〉云:
渊明桃花源记,解者纷纷,率多附会。惟不仕伪宋一说,深得靖节本怀。其诗云“虽无纪历志”,不屑臣宋之意显然。
宋人洪景卢以为“寓意于刘裕,托之于秦,借以为喻耳”,明人黄维章《陶诗析义》又说:“此愤宋之说也……盖以避宋之怀匹避秦也”。略为提一下《述酒》,我们再来看宋人胡元任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前集卷三引韩驹曰:
余反复之,见“山阳旧国”之句,盖用山阳公事,疑是义熙以后有所感而作也,故有“流泪抱中叹,平王去旧京”之语,渊明忠义如此。今人或谓渊明所题甲子,不必皆义熙后,此亦岂足论渊明哉!唯其高举远蹈,不受世纷,而至于躬耕乞食,其忠义亦足见矣。
又宋人汤伯纪注《陶靖节先生诗注》卷三云:
按晋元熙二年六月,刘裕废恭帝为零陵王。明年,以毒酒一罂授张,使酰王。袆自饮而卒。继又令兵人逾垣进药,王不肯饮,遂掩杀之。此诗所为作,而以述酒名篇也。
诸家皆以为元亮“耻复屈身后代”,遂作〈桃花源记〉,借避秦以喻避宋,彰明其耻仕二姓之意,无非是附会孔孟的君臣纲常,以为托古之依据,譬若“子曰:‘巍巍乎!舜禹之有天下也,而不与焉’”,而舜禹之事,丕知之矣,“故曰笑其言者非也”。这倒不是什么新奇的想法,如同“晋标年号、宋唯甲子之说,自沈约著于《宋书》,而李延寿《南史》、李善《文选注》,相承无异”,“妻子因毁新令如故裤”。
宋代有位诗人叫萧斯立,同元亮的境遇相似,想法却相左;只要看陆务观,他处在偏安的一隅,耳闻眼见许多人甘心臣事故国或者攀附权奸,就自然而然把桃花源和气节拍合起来,讲什么“独为桃源人作传,固应不仕义熙年”,何况连残山剩水那种托足之地都遭剥夺的萧斯立呢?更不必说义熙元年陶元亮便已隐退了的这件事,中有“泬寥兮天高而气清”的意味;大抵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,只借此过渡(类似-ci的说法),瞒人耳目。谨案:“其胸中何尝有晋?论者乃以为守晋节而不仕宋,陋矣”,诸家执着于忠愤,犹不免于一偏之见。
“考六朝时,士君子颇有喜异闻之风,桃花源亦是当时喧传之异闻,而陶公聆此,乃为记录之,取其合自家隐逸之理想,故谓为寓意亦可”,而“再现生活是艺术的一般性格的特点,是它的本质,艺术作品常常还有另一个作用——说明生活”。兹总括本篇要点如下:
若夫他者馀论,尚待商榷。是故,
陶渊明桃花源记寓意之文,亦纪实之文也。补记
脚注未尽的,或不求甚解的,兹补诸如下:〈陶征士诔(并序)〉(《文选》卷五十八,《四部丛刊》影印宋刊本)、〈陶渊明集序〉(《梁昭明太子文集》卷四,《四部丛刊》影印宋刊本)、《陶靖节集》(明嘉靖癸未重刻本)、《陶渊明》(商务印书馆1923年版)、《诗言志辨》(开明书店1947年版)、《陶渊明集》(作家出版社1956年版)、《陶渊明诗文汇评》(中华书局1961年版)、《陶渊明研究资料汇编》(中华书局1962年版)、《古典文艺理论译丛》第十一册(人民文学出版社1966年版)、《陶渊明作品研究附陶渊明回声》(帕米尔书店1969年版)、《陶靖节诗笺》(广文书局1979年版)、《桃花源记旁证》(《金明馆丛稿初编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)、《相同的题材与不相同的主题、形象、风格——四篇桃源诗的比较研究》(载《文学遗产》1981年第1期)、《陶集考辨》(《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》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)、《中国通史论文选辑》(南天书局1984年版)、《陶渊明年谱》(中华书局1986年版)、《陈寅恪史学论文选集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)、《陶渊明集校笺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)、《魏晋南北朝史论丛(外一种)》(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)、《魏晋风度及其他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)、《魏晋玄学论稿》(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)、《宋诗选注》(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版)、《古诗源》(中华书局2006年版)、《陶渊明诗笺证稿》(中华书局2007年版)、《陶渊明诗笺注》(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)、〈从个情到至理——丘嘉穗《东山草堂陶诗笺》的成书及其对清初陶学的回摆〉(载《台北大学中文学报》2020年第27期)。
魏晋南北朝史料编略
更新于2021年3月11日。
私修:
官修:
出于自撰书成而上之于朝(为诏纂修)或设馆修史:
增补:
其他:
参考见唐长孺〈读“桃花源记旁证”质疑〉(《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续编》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1959年版)。见《匏庵家藏集》卷四十〈送刘武陵诗引〉,参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明刊本。见(清)郑文焯批、〔日〕桥川时雄校补《陶集郑批录》。见(清)赵殿成《王右丞集笺注》卷五,参原刊本;又《刘梦得文集》卷八〈桃源行〉,参《四部丛刊》影印宋刊本。见(宋)吴子良《荆溪林下偶談》卷二。见(清)陶澍集注《靖节先生集》卷六引,又(宋)郑景望《蒙斋笔谈》云:陶渊明所记桃花源,今武陵桃花观即是其处。余……数以问湖、湘间人,颇能言其胜事,云:自晋、宋来,由此上升者六人。山十里间无杂禽,惟二鸟往来观中,未尝有增损。鸟新旧更易不可知,耆老相传,自晋迄今如此……见(宋)张君房《云笈七签》卷二十七引,又同书:“在江宁府句容县界,昔陶隐居幽栖之处,真人谢允治之”;钱仲联《韩昌黎诗系年集释》卷八〈桃源图〉注引。见《苏文忠公诗集》卷四十三〈和桃源诗序〉。郑文焯,前揭书。《东山草堂文集》及《东山草堂诗集》记“丘”为姓,《四库全书》所引及《东山草堂陶诗笺》则记“邱”为姓:考《东山草堂文集》及《东山草堂诗集》为康熙年间的自刻本,故其并不避此“邱”讳;参《四库全书存目丛书》影印清康熙刻本。
见袁行霈《陶渊明集笺注》(中华书局2003年版)。见《捜神后记》引沈士龙跋:“谓潜卒于元嘉四年,而此有十四十六年事。陶集多不称年号,以干支代之,而此书题永初、元嘉,其为伪托,固不待辨。”见(清)王士祯《居易录》。语本陈寅恪,至“草创未定”“增修写定”者,参伍以变,错综其数,须要另作说明,这里暂不涉及。见逯钦立校注《陶渊明集》卷六(中华书局1979年版)。但说是“义熙十三年春夏间刘裕率师入关时戴延之等所闻见之材料”或“蛮族的传说”,我不敢确定,只是这一点上偏信陈寅恪之说(pace 唐长孺),戴祚的《西征记》也亡佚了,听说中研院的刘苑如作了类似的计画,可我又不懂地理,“是谋非吾所能及也”。见(清)沈德潜选《古诗源》卷八。参看《古书疑义举例》卷五〈重文作二画而致误例条〉云:古人遇重文,止于字下加二画以识之,传写乃有致误者。如《诗·硕鼠》:“逝将去女,适彼乐土。乐土乐土,爰得我所。”《韩诗外传》两引此文,并作“逝将去女,适彼乐土。适彼乐土,爰得我所。”又引次章亦云:“逝将去汝,适彼乐国。适彼乐国,爰得我直。”此当以韩诗为正。……因叠句从省不书,止作“适=彼=乐=土”,传写误作“乐土乐土”耳。
语本〈陶渊明的思想发展及其创作〉(载《北京师范大学学报》1959年第2期)。见(南北朝)锺嵘《诗品注》卷中(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)。见(明)何湛之刻《陶韦合集》本卷首;又(宋)李公焕《笺注陶渊明集》卷末,参《四部丛刊》影印宋刊巾箱本。见《定庵文集补》,参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清朱氏刊本。原注:“语意本辛弃疾。”辛词〈贺新凉〉云:把酒长亭说。看渊明、风流酷似,卧龙诸葛。又鲁迅以陶诗而论曰:除论客所佩服的“悠然见南山”之外,也还有“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;刑天舞干戚,猛志固常在”之类的“金刚怒目”式。在证明着他并非整天整夜的飘飘然。这“猛志固常在”和“悠然见南山”的说一个人,倘有取舍,即非完人,再加抑扬,更离真实。而朱光潜的“浑身静穆,所以他伟大”倒是笑话了。见《陶渊明资料汇编》(中华书局2004年版)。见(宋)黎靖德编《朱子语类》卷一百四十,参明刊本。见《文中子中说》卷九〈立命篇〉,参《四部丛刊》影印宋刊本。语本鲁迅,后王瑶《中古文学史论》(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)述作之;《鲁迅全集》卷三〈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〉云:可见他于世事也并没有遗忘和冷淡……据我的意思,即使是从前的人,那诗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谓“田园诗人”,“山林诗人”,是没有的。
完全超出于人间世的,也是没有的。既然是超出于世,则当然连诗文也没有。诗文也是人事,既有诗,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。譬如墨子兼爱,杨子为我。墨子当然要著书;杨子就一定不著,这才是“为我”。因为若做出书来给别人看,便变成“为人”了。由此可知陶潜总不能超于尘世,而且,于朝政还是留心,也不能忘掉“死”,这是他诗文中时时提起的。用别一种看法研究起来,恐怕也会成一个和旧说不同的人物罢。见(清)顾炎武《菰中随笔》,参《海山仙馆丛书》本。见(清)余良栋等修《桃源县志》卷十二。见《容斋随笔》三笔卷十,参《四部丛刊续编》影印宋刊本。见《陶诗析义》卷首,参明刻本。参《海山仙馆丛书》本,又李公焕《笺注陶渊明集》卷三引。参《拜经楼丛书》本。《宋书》卷九十三〈陶潜传〉云:自以曾祖晋世宰辅,耻复屈身后代,自高祖王业渐隆,不复肯仕。所著文章,皆题其年月,义熙以前,则书晋氏年号,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。又(清)张谐之《陶元亮述酒诗解》云:陶公自以先世为晋辅,遂以《述酒》名篇,而于《饮酒》、《止酒》诸作三致意焉。读者详稽时事,以意逆志,则知陶公之心,日月争光,而其情亦足悲已。谨案:以酒自晦,晋祚之亡,三致意焉。语本《水经注》卷二十二〈潁水篇〉引《魏书》云:文帝以汉献帝延康元年,行至曲蠡,登坛受禅于是地,改元黄初。
其年,以颍阴之繁阳亭为繁昌县。城内有三台,时人谓之繁昌台。坛前有二碑桃花源记,昔魏文帝受禅于此。自坛而降曰:舜、禹之事,吾知之矣。见《全唐文》卷五百八十六〈舜禹之事〉。陶澍,前揭书卷三。见《韩非子》第三十二〈外储说左〉上。见《萧冰崖诗集拾遗》卷下〈请冰道中作〉、〈又和〉;萧诗〈送人之常德〉云:秋风原头桐叶飞,幽篁翠冷山鬼啼。海图拆补儿女衣,轻衫笑指秦人溪。秦人得知晋以前,降唐臣宋谁为言。忽逢桃花照溪源,请君停篙莫回船。编蓬便结溪上宅,采桃为薪食桃实。山林黄尘三百尺,不用归来说消息。方回在宋将亡未亡的时候作了一首《桃源行》,序文说:“避秦之士非秦人也,乃楚人痛其君国之亡,不忍以其身为仇人役,力未足以诛秦,故去而隐于山中尔”;诗里又说:“楚人安肯为秦臣,纵未亡秦亦避秦”。语本钱锺书。东晋偏安江左,置中原沦亡于不顾,从这个角度上讲,陶元亮同陆务观的经历也是相似的:“陶潜之在晋末,是和孔融于汉末与嵇康于魏末略同,又是将近易代的时候。但他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表示”(鲁迅,前揭文)。见(清)马墣《陶诗本义》卷四。郑文焯,前揭书。见〔俄〕车尔尼雪夫斯基〈艺术与现实的美学关系〉(《生活与美学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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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地址:《〈桃花源记旁证〉的一点补充》发布于:2024-01-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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